蚌珠儿 作者:老草吃嫩牛

    “是吗,我们给钱,烂粮食都没见过一颗呢。”顾昭冷笑,笑完,回头对来捧场帮忙的亲友至朋一一拜谢,谢完道:“诸位,今儿请大家做这个见证,顾家子,顾家女,我们带走了,俱都是好孩子,品格十分的好,母亲不慈,这些年,诸位没听到过半句抱怨,光这一点,就不能说我顾家的孩儿不好。至于高氏,今后她死便死,生便生,与我顾家无关,这房子我顾家不要,该高氏得的我们不争,我顾家子,顾家女出嫁婚娶,一干费用,我们叔伯全包。”

    这一边的人自是大声称赞顾家仁义,这会子热闹看够了,也多少心里有个谱,不就是顾家想把事儿闹大吗,没事儿,回去就去办茶会,花会,诗会,送个顺手的人情大家还是愿意的。

    顾昭与顾岩对视,都悄悄松了一口气,只要没人在大义法理上说闲话,这一关却是暂且过了,这却是不够的,那边高氏苦恼的声音依旧不低,她有仪仗,这世界的规矩还是向着她的。

    院角站着一个的仆妇,想进来探听又不敢,在那里发着抖的探头探脑。

    顾昭指着她骂道:“你去告诉高氏,今天起,我顾家的孩子,我顾家自己养,生死皆与她无关!我顾家与她断绝亲缘,至于她,她想去那里告,便去那里告,我顾家不惧她,她敢上门,我就敢见她一次,我打一次!你叫她尽管试试!”

    顾岩叹息,从怀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契决书,请周围人按了手印见证。

    这边正闹着,高氏蓬头垢面的跑进来,拉住顾岩大哭:“大伯……”

    “莫要叫我大伯,我顾家没你这门亲,明儿回去,给我那可怜的弟弟再找一个冥婚,你这毒妇休入我家祖坟!”顾岩躲开。

    “你休想!我是节妇!我给顾四守寡了!!!!”哭泣无用,高氏便坐在地上闹了起来。

    顾岩冷笑:“那又如何,我不叫你进!我看谁敢埋!”顾老爷很有气势,颇有些村痞做派。

    这一下倒是真的颇为震撼,高氏有些畏惧,扭脸找仪仗,可惜她老父又羞又愧,已经回去了。

    顾昭干了一件,举世无双,惊天动地儿的事儿,拆寡妇墙!一时间,他成了皇城第二位着名人物,这件事做的有些浑不楞,搞得高氏本悄悄说了几户人家的小姐,如今那边都没了戏,也搞不懂这场亲情官司是赢了还是输了。

    那谣言传得很广,没几日,甚至阿润从山上都听到了这闲话,给他送来一个条子,上面就俩字“胡闹”没叹号,若是有,顾昭觉得许是个咆哮体。

    闹事儿第二天,宫里的皇后就下了懿旨,高氏因毁损御赐的宅邸等御赐物品,犯了不敬。看在她是节妇的份上,诰命被贬到最低级。

    宅子宫里毫不客气的收了,看在她是节妇的份上,皇后慈悲,也没收了她的钱财,只是在离京二百八十里的一个偏僻农村,又赐了她一处两进的小院子,还修了家庙给她,又送了几名膀大腰圆的仆妇伺候(看管)她。

    今后,高氏可以带着她的钱财,在家庙念经守节,无懿旨旨任何人等,不得打搅探望。自然,高氏无旨,也不得离开这栋房子。

    这下子,高氏再也不用担心别人惦记她的钱财了。

    其实,古人办事,也有古人人性化的一面,好比高氏,她做的事情,在法理,宗礼,孝礼上,任何人都不能挑出她的毛病,她如何对自己的孩子,就是饿死,别人也不能说什么。

    顾昭玩的是无赖的玩法,所以,他如今有个混吃等死的恶名声,当然,别人听了,也就是一笑,觉得顾七,真性情,很欣赏,甚至……都想结识一下,太可爱了,太他妈招摇了,还有这么玩的。

    当然,对他反抗制度这件事,大家还是不赞同的,第二天,也有御使参他的,他好歹还有个乡男爵位呢。

    对顾昭做的这些事儿,一般大家门都不许议论,也不说他对错。

    宫里这么做,就完全是合理合法并且合情了,法理上,上面保护节妇,所以,高氏的钱财还俱是她的,依旧给她仆妇,给她屋子荣养。

    出面罚她的也是皇后,皇帝自己假装不知道这事儿。可是顾四对皇帝有恩,皇帝不能说话,那么皇后就要贤惠的站出来,把高氏弄得远远的,一辈子不许她出来,这个间接的对顾四的孩子们也是保护,以后,高氏怕是再也没办法折腾自己的孩子们了。

    罚完高氏,顾昭莫名的接了人生第一个旨意,不是皇帝的圣旨,是懿旨,罚他抄写礼仪正恭集,一百遍。宫里的公公念完懿旨,顾昭要愁死了,一百遍啊一百遍,封建社会尼玛的最讨厌了。

    堂堂郡公府,一个穿越人,折腾的世人皆知,又是拆墙,又是掉泪,又是下跪,又是抄家,自己的名声怀了,才卷的那妇人低头,折腾来,折腾去,不过是人家宫里女人区区一张绢纸,便什么问题都解决了。

    权利二字,怪不得自古便迷惑着这苍生,顾昭有些心灰意懒!

    顾岩也被叫到宫里骂了一顿,骂完据说留饭了。

    “哎呦,小七爷,别愁了。”宫里来的公公,操这公鸭嗓子笑的嘎嘎嘎的,顾昭一伸手搂住他的脖子,搂着他就到了墙角,先是塞了一个大大的荷包给他。

    接着问:“这位老兄,我哪点破事儿,宫里怎么知道的?你回去跟皇后娘娘说,一百遍太多了……真的,写不完,写完会死人的。”

    那公公捂着嘴巴笑,心里稀罕死了,就是没带出来,瞧瞧喊我兄弟呢,我可是个公公,这都多少年了?他却不知道,海上长大的汉子,生就的粗犷爽朗,不管那一代的海上汉子都这样。

    “呦,七爷这话说的有趣儿,抗旨那是要掉脑袋的!”这公公笑嘻嘻的说完就退散了,留下唉声叹气的顾七,坐在家里台阶上发呆。

    顾家的事儿,是一波一波的起,不过京里最近的纨绔,到真的有了新的流行物件,几乎就是人手一把混吃等死白折扇。

    “哈哈!七星啊!你说说,你家也算是几代富贵,你弟弟这字儿,啧啧,实在不怎么地。”天授帝拿着一把折扇,正在嘲笑顾昭那一手鸡扒拉字儿。

    顾岩擦擦汗回话:“小七,那是……那是我爹惯坏了,以前老爷子活着的时候,五岁前我家老太爷都没叫他下过地。后来……也是微臣的错,那会子不太平,就把他一个人丢老宅了,小七最像父亲,就是难死,都不跟别人说。他一气儿,带着人去了南地,这些年他自己闯,从没抱怨过。书是没念过几本,可是,我家小七最最良善不过。”

    天授帝笑笑,看看顾岩:“嗯……你有个好兄弟,顾咸也该安心了。你家的兄弟……个个都是不错的,朕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是,顾家眼里从来都只有圣上。”顾岩弯腰。

    陛下挺高兴的,摇着混吃等死的扇子,在殿里晃悠了一会,又从袖子里,取了一个玉环递给顾岩:“去,悄悄给他,就说朕赏的,不许说出去,知道吗?”

    顾岩笑笑,眨巴下眼睛:“是!臣不说,只是抄写一百遍礼仪,小七会哭死的。就他这一笔鸡扒拉字儿,陛下……”

    陛下摇着扇子哈哈笑着说:“回去吧,礼仪是要抄的,错了就是错了……”说完,往殿后走,背影要消失的时候,陛下带着笑意的声音又传来:“朕又不检查,也没说什么时候要啊,哈哈哈哈!哎……吃月子奶?这个顾七……”

    顾岩乐呵呵的走了,陛下去后面换了便服,去了皇后那里,这几日,皇后正在听宫里的艺奴儿说倩女幽魂呢,陛下也爱听,所以,每晚都去蹭书。

    陛下到的时候,皇后那边下懿旨的张公公才回来,正回话呢。

    扶起皇后,陛下坐下,笑眯眯的问张公公:“见到顾七了?”

    张公公弯着腰,一脸笑纹:“回陛下,见到了,顾七还给了老奴一个大荷包。”说完那个乐。

    “呦,这是发了多大的财,怎么笑成这样?”皇后看皇帝高兴,也逗趣。

    张公公从怀里,取了一个荷包出来,双手捧给皇后:“娘娘,您瞅瞅,老奴就没见过这样的荷包,回来的路上,老奴打开一看,都乐死了。”

    皇后觉得奇怪,便打开那荷包一看,先是一愣,接着,她取了一粒圆球出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后笑着说:“这个就是那个顾家糖吧?”

    “哎,就是这个,往日都听人说了,来的路上老奴吃了几个,有酸的,有凉兹兹的,挺好吃的呢。”张公公还是笑,一点都不带虚伪的笑,这都多少年,别人没给他糖吃过了。

    皇后看看左右,掂了一粒儿丢嘴巴里,裹了裹:“嗯……二郎尝尝,味不错的。”

    皇帝双手拢在袖子里,很严肃的摇头:“朕不吃。”

    皇后抿嘴笑,也不强求,只是悄悄把荷包推倒皇帝桌面附近。

    没一会,那说书的艺奴儿又进得门来,那上京的兰若寺,一天只讲两回,说是曲子还没谱完呢。

    今儿讲的这一出却是燕赤霞与宁采臣去救小倩的对手戏,这帮人听得十分神往,待那艺奴儿唱完,皇后倒是很惆怅的来了一句:“那顾七,许是燕赤霞这般的人物吧,不然,怎么会有那么悲天悯人的知不知……陛下?”

    皇后一抬头,却看到,陛下嘴巴里含着糖,看着天空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顾岩挺高兴的回到家里,一进门,顾昭就扑到他怀里哭。顾岩摸摸他的脑袋,一嘴巴的疼爱:“阿弟,又怎么了?”

    顾昭一抬头:“哥,我闯祸了。”

    顾岩:“闯便闯了,没事儿。”陛下都赏了玉环了。

    顾昭继续哭:“我把给丫儿的糖豆荷包弄混了,给了颁旨的太监……了。”

    顾岩张大嘴冒凉气,努了半天说了句:“给……给就给了呗……”他还能怎么说呢。

    不说顾昭发愁,且说顾岩,家里的事儿,一件接一件,老爷子有些精疲力尽,这都几天了,高氏都给贬黜出京了,顾咸家的老二,顾茂丙却一直找不到,难道被人害了?顾老爷很着急,急得抓耳挠腮的。

    顾瑾瑜倒是说,弟弟是个跑台子的,就是没有专门的台子,到处混台子。

    可,顾岩总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搜藏各家戏园子吧,哦,我家丢了孩子了,那孩子做了戏子了,那就是找到顾茂丙,怕是这孩子也不能活了,顾家丢的脸,那可比高氏不慈要严重的多得多。

    所以,这人还得悄悄的寻。

    眨巴,眨巴眼,高氏出京一个月多,四月末,京里的倩女幽魂全本,终于编排完成,这天上午,陶若悄悄的跑到正堂告诉顾老爷,顾茂丙找到了,在兰若寺附近找到的,当时,他正痴痴的站在兰若寺的窗户下听白书呢,那人瘦的小脸都成了一条,还穿着一身粉红桃花的戏娘衣衫。

    “没被人看到吧?”顾岩低声问。

    陶若点点头:“岸边还有人报案呢,说我们强抢良家妇女。”

    陶若就没办法形容他有多震撼,自己家那位顾二爷,穿着一身雌雄莫辩的桃花衫子,还挽着桃花鬓,还带着一串鲜花儿,手里拿个帕子,翘着兰花指,正站在人家兰若寺窗户下听书呢,要不是戏园子老板帮着认出,那就是娇奴儿,他都不敢相信,这是顾家的爷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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